第46章 向来安的生日

对于高三生来说，时间一分一秒都很珍贵。开学之后，二轮复习、百日誓师大会，还有级长怕高三年级抑郁，组织的一些小游戏，离高考也就只剩50多天。

高三八班气氛一向紧张凝重，但秦栩意不是容易被环境影响的人，进入四月以来，除了学习，她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向来安的生日。

有了小盼头之后，注意力也被转移，身上的压力也挥发掉一些。最后得出来的计划是：向来安生日那天，先借安桐的手机提前点好生日蛋糕，联系饭堂的阿姨，让阿姨给她们留门，最后把下晚自习的向来安骗到饭堂，送上生日祝福、蛋糕和礼物。

不是什么很宏大的计划，也不是什么盛大的惊喜，她们几个借着向来安生日的由头，暂时放下学习，难得地聚在一块儿给她们之中最后一个成年的朋友庆生。当天早上，秦栩意的心思就飞到晚上的小小聚会上，连“生日快乐”都忘了给向来安说。

秦栩意在数学课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向来安，“生日快乐。”

向来安正盯着黑板老师写的新解法，耳边冷不丁地来一句“生日快乐”，顿了顿，“啊，谢谢。”

秦栩意转回去写题，向来安低头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笑脸。

下了课，向来安才问：“还有呢？”只有一句“生日快乐”吗？

“什么？”秦栩意装不知。

“礼物呢？”

秦栩意在笔袋拿出一颗糖，“喏，礼物。”

向来安也不恼，接过，“好，谢谢。”

下午，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除了安桐拿外卖的时候跟外卖员对暗号被保安发现了之外，到晚自习结束，一切都按着秦栩意原定的轨道发展。

“拿到了拿到了，”庄静看完安桐发来的信息，跟站在走廊里的秦栩意说，“说是跟保安说了那个外卖小哥是她表哥，专程来给她送东西的，才拿进来了。”

“她已经到食堂等着了。”

向来安上厕所去了，秦栩意和平常一样等她一起下楼，但今天她要把向来安带到学校饭堂过生日。

“行，井曦已经在饭堂了，你也先下去。”秦栩意说。

等了一会儿，向来安擦着手从洗手间出来，“走吧。”

秦栩意先在前面走了两步，向来安没走，“回宿舍这边近一点。”平时她们都是走西梯的，今天秦栩意却走向了东梯。

秦栩意走回去挽住向来安的手臂，“我今天就是想走这边嘛，陪陪我。”

向来安隐约有了预感，由着秦栩意拉着自己，“哦。”

朋友们还是要给自己过生日的。

饭堂里的井曦、安桐和庄静布置好生日蛋糕和礼物，只在饭堂中间一排开了灯——防止被巡逻的保安发现，等着秦栩意带着向来安过来。

向来安看着是去饭堂的方向，还是说了句：“宿舍在那边。”

“我饿了，去饭堂看看有什么吃的。”

拙劣的谎言，秦栩意自己都笑了。

向来安看了眼手表，十点半，去饭堂找吃的？不戳穿她，“那就去。”

饭堂果然有惊喜等着她，向来安刚踏进饭堂的门，井曦、安桐和庄静就从桌子底下钻出，跳起来大喊一声：“Surprise！”，然后四个人拍着手给她唱生日歌。

向来安有预感，但是当下的开心和激动是没法预感到的。被拥着到蛋糕面前，蛋糕上插着数字蜡烛“18”，井曦借了饭堂阿叔的打火机，给蜡烛点上火。

“快快，许愿。”秦栩意说。

向来安的嘴角从进这个门开始就没有下来过，她以为自己猜到了她们会给自己庆生，就不会那么感动，但现在她的眼眶湿润着，很喜欢这种被用心对待的感觉。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十秒，睁开眼睛。

“快快，切蛋糕。”秦栩意又说。

这是她第二次说“快快”了，向来安很少见她这么急切的样子，“好好，你别急。”

秦栩意能不急吗，要是保安巡逻到这发现她们在这里就完了。学校规定，11点之前，所有学生都必须回到宿舍。

大家一边吃蛋糕，一边把给向来安的礼物放到她手边，井曦咬着叉子，大姐大的样子，“从今天开始，我们五个就都成年了啊。”

“我想好了，高考之后，我们就出去旅游，租一个民宿，玩个三天两夜啥的，晚上就喝酒聊天，不许不喝啊。”

听她这么说，大家又七嘴八舌讨论起去哪个城市，租什么样的民宿，憧憬起高考后的生活来。

安桐爱旅行，“高考之后，我要去冰岛看极光。”

“我也要去，我跟你一起。”庄静应一句嘴。

“我要谈恋爱，”井曦说，“寡死我了，6月8号出考场，我就要去酒吧溜溜，找个姐姐谈恋爱。”

“又找姐姐？你不怕重蹈覆辙啊？”秦栩意呛她。

“真是，怎么说话的，”井曦玩笑地白她一眼，“倒霉一次还能倒霉第二次啊，我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

眼光不错，都很漂亮，就是人品......秦栩意咳一声，不回话了。

“你呢，你高考后想做什么？”一直安静着看她们闹的寿星发问。

“我？”秦栩意想了想，“不知道，可能去学点什么吧。”她的爱好很多，高考后的假期很长，是时候发展发展了。

“那你呢？”秦栩意反问向来安。

向来安刚想开口，饭堂的窗户射进来一束光。

“糟了，快关灯，保安来了。”井曦最先做出反应，“关灯，带上礼物和蛋糕，我们分头走。”

五个人立马行动起来，井曦、安桐和庄静从前门走，拿着一袋子礼物的向来安和提着蛋糕盒的秦栩意从后门走。

轻轻关上后门，向来安和秦栩意像要处理“赃物”一样，垂着头快步离开饭堂，挽着东西走回宿舍。

没走几步，秦栩意便觉得什么东西从脚底晃过去了。

还没来得细想，向来安也发现了，自己的鞋子被光束划过两下，最后停留在鞋子上。

她们被发现了，保安的手电筒发出的光从鞋子移动到身上，秦栩意回头看了眼，被灯光刺得眼睛睁不开，但依稀能看见不远处朝她们奔过来的保安。

“跑。”秦栩意还定定地看保安还有多远，向来安就已经抓起她的手腕奔跑起来了。

保安一看见前面的两个违规学生奔起来，也跑起来，边追边喊：“前面两个，站住！”

秦栩意能感觉到蛋糕盒里的蛋糕随着自己的动作撞过来撞过去，向来安牵着自己，跑在自己身前，像要领着她从哪里逃离一样。马尾辫一甩一甩，遮住视线，又落下，看清前路，身后的光束仍穷追不舍，因着照到身上的光，眼前的路亮起，更清晰了。

秦栩意觉得自己像某个动漫里的主角，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而身边是那个值得她信任的人。她又想起自己爱听的那首歌，《追光者》，而现在她们不是在追光，而是在被光亮追，虽然那是手电筒里发出的光。后来她才知道，追着她们的不是光，是一往无前的青春。

向来安拉着秦栩意拐进教学楼与教学楼之间的小道，又转进教学楼后面的小径，身后再没有光束，她们暂时躲过了保安。

秦栩意插着腰喘气，高三以来她们的体育课被剥夺了好几次，也不再需要800米测试，她的体力下降了许多。她立刻想到另一件要紧事，“向来安，你这样没问题吗？”跑了好一会儿，速度也不慢，不会对向来安的病有影响吗？

“什么？”向来安很快反应过来，“哦你说我的病啊，没事，已经好多了，这种运动量没关系的，不会发作。”

“那就好。”秦栩意放下心来，也实在是累了，坐在教学楼的阶梯上休息。

向来安也在她身边坐下，“我们休息一下再回去吧，也不知道井曦她们回去了没有。”

“回去了吧。”秦栩意用手给自己扇风，有她们吸引火力，井曦她们回去的路应该挺顺畅的。明明井曦是想通过走前门来吸引保安，毕竟她们没带东西，轻便一些，没想到保安直接到后门来了。

“咕”一声，秦栩意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肚子。

“饿了？”向来安问。

秦栩意点点头，向来安拿过蛋糕盒，“刚刚还吃剩一点，把剩下的蛋糕吃了吧。”

一打开，两人又忍俊不禁起来。蛋糕也像在盒子里跑过一样，在蛋糕盒里撞成了一团奶油糊糊。

“没事，能吃。”秦栩意也不管蛋糕糟糕的卖相了，拿叉子刮奶油吃。

奶油沾到了她的嘴角，向来安蹙眉指了一下，“擦一下。”

“嗯？”

向来安喉咙动了动，抬手帮秦栩意擦去了奶油。

“有奶油。”

“哦。”

秦栩意吃着蛋糕，看向来安在身边有些无聊，问：“你刚刚许什么愿了？”

向来安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

听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你高考之后想做什么？”秦栩意还惦记着她的答案。

“我想跟一个人说一些话。很重要的话。”向来安说。

“就这样？”

“暂时，就这样。”

秦栩意把蛋糕盒叠好，站起来，“保安走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