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真正的爱

另一边，向来安插着裤兜从机场空桥上往下走，一直在她身旁的高个女生也跟在她后面，两人保持着点距离，没有任何接触，和刚刚甜蜜的氛围全然不同。直到两人到头等舱坐下，才开启话题。

“来安，你这样做真的好吗？”女孩叫着向来安的名字，但眼神望着窗外，目光完全没有放在向来安身上。

向来安脸上也失去了笑容，难耐地合了合眼，叹了一口气，把所有念想都吹走，没有回答问题，只说：“谢谢你，师姐。明明知道你对我，还......”

女生摇摇头，制止了向来安的话，“不用跟我说这些，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

“不过我没有想明白，那个女孩子对你有意思，直接拒绝便是了，又为什么要演这出戏，让我看起来像你女朋友？”女生对刚才的事情有疑虑。

“诗然姐，”向来安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对我没有意思。她不喜欢我。”

“如果她对我有什么情感的话，那就是愧疚，是歉意。”

程诗然看着向来安，沉默了一阵，没有搭话。她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事，“那个女生就是她吗？”

向来安仰着头，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算是应答。

程诗然不看她了，回头看回窗外。那个女生她知道，是在自己向向来安表白的那天知道的。飞机离开地面，机场里五彩斑斓的发光物越来越小，程诗然的思绪也越飞越远，陷入回忆。

她是在四年前认识向来安的。当时向来安还在读预科，来自己的学校参观，程诗然刚下课，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就看见向来安杵在学校的标志性雕像前，站了五分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

为什么能精确地知道是五分钟呢？因为向来安站了多久，程诗然就看了多久。向来安实在是太吸睛了，简单的短袖短裤，背着一个双肩包，头发披散下来，一条腿偷懒似的弯曲着撑在地上，有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松弛感。那张脸是最吸引人的，看惯了欧洲人的大浓颜，再看到向来安这种淡雅清澈的漂亮，仿佛看到了小说中的女主角。她一见钟情了。

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程诗然便从没有压抑过，她冲上去和向来安攀谈，加上了联系方式，以师姐的身份给向来安补习，给她考试的技巧，还帮她找了离学校更近的房子，在向来安考进自己的大学之后，还日日找她，给她买早餐，一起散步，请她吃饭，偶尔也会说一两句暧昧的话语。一开始都还能用师姐的“热心帮助”来解释，但慢慢的，向来安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不过向来安还没有仔细想，程诗然就表白了。

“诗然姐，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不能答应你。”

向来安拒绝了，没有留有余地，说得很明白。

“我心里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孩，喜欢她甚至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心里不会再装下另一个人了。”

程诗然本来对今天的表白很有信心，因为她没有在向来安身边看见过其他的异性或是同性，也没有看她频繁地联系过谁，便断定她没有对象。她判断得没有错，但是她没想到向来安竟有一位“白月光”。

“但是你们没有在一起，不是吗？”程诗然仍心存希冀，追问。

向来安说：“我们没有在一起，但我仍喜欢她，而且还会喜欢很久很久。”

程诗然有些尴尬，心里也装了点委屈，毕竟她在向来安身上花了挺多时间的，便说：“是，你有喜欢的人，但是现在陪在你身边的是我，帮你做事为你花心思的也是我，你就不能看看我吗？”语气恳切，但及其卑微。

向来安顿了五秒，给程诗然冷静的时间，缓缓说：“道理不是这么说的。我曾经也是这样对她的。”

“我为她做了很多事，我还写了关于她的一个备忘录，等着她来发现，或许她就能知道我为了她花了很多心思，我很用心，就算她没有很喜欢我，她也会感动，她会和我在一起。”

向来安在初中游泳赛场就想好了，也顺利实施了这个计划。

“可她没有答应我。或许她被我感动了，但她也没有答应我，和我在一起。就算她答应我了，她也并不是有多喜欢我，而是被我情感绑架了。”

向来安的言下之意很明显，她说自己曾经情感绑架过别人，也同时在提点程诗然，她是在道德绑架自己。

“后来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词，叫‘舔狗’，你大概也知道什么意思，回想起来，我就是她的‘舔狗’。”

程诗然比向来安还大两岁，心智和经历都成熟些，只是和向来安的相处中不自主地就把自己放在下位，现在被向来安当头一棒，自然就清醒了，也清楚向来安在说些什么。

她确实是向来安的“舔狗”，可她不觉得这有什么，追求一个人，就应该处处把她放在第一位，时时想着她，为她做许多事情，也相信自己的付出始终会被她看到。

但向来安这么说：“感情，特别是爱情里面，是没有规律的，它不是一种简单的付出和回报的关系，不公平，也不讲道理，或许很多情侣会因为一方的付出而在一起，但我不认为这是真正的爱。”

“真正的爱是平等的，是真正地看见对方，和对方产生精神共鸣，而不是一味付出，只依赖在自己会不会把对方感动上。”

向来安在当年被秦栩意拒绝不久之后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一开始也想不明白，自己喜欢了秦栩意这么多年，为她做过这么多，她的爱，她的喜欢是很拿得出手的。

很多时候，我们喜欢歌颂爱情里的传奇性，为坚定不移、专一、忠贞而流泪，对方不爱我，但我还是坚贞不渝地爱着对方，为对方付出所有，有一种be小说的美感，可是爱情不是感动，而是双方的心动。

向来安也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自我感动，也是一种表演出来的深情，并且在她向秦栩意表白那日，秦栩意的神情也让自己觉得，她成功“绑架”了秦栩意，虽然秦栩意没有应许自己，但是她从秦栩意的脸上看到了内疚。

这一刻向来安就明白，自己做得太过了。秦栩意不喜欢自己，但是她会为了自己的付出而感到歉疚。她不愿意看到这样，所以她答应了父亲出国的事情，甚至没有再理会秦栩意再见一面的请求，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样，秦栩意就不会再内疚了吧？

可她错了。当向来安看到秦栩意出现在机场的时候，她就知道，秦栩意没有放下这份内疚，所以她请求程诗然配合她演一出戏，自己有了女朋友，大概秦栩意就能放下了。

飞机猛然抖了抖，又恢复平稳。程诗然见向来安仰躺着，睡了过去，自己也戴上眼罩，不让自己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