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别开生面的送别

屏幕时间显示着11:59，江寻看着手机红色的电量提醒，放弃了最后的尝试，手机再也没亮起。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呢喃被夜风吹散，无人听清她的呓语，更无人知黑暗中的她。

“夕姐……”

“我在，哭吧，不会笑你的。”祁珣夕轻轻把虞栾搂住。

“才没哭。”虞栾红着眼扯笑。

祁珣夕微微低头，平静地看着桌上的狼藉。

医院回来后虞栾一直都很平静，甚至平静到让人害怕。如果不是她越来越不爱笑，越来越消瘦，祁珣夕都要被她的表象骗过去。

今天发工资，虞栾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甚至还喝了鸡尾酒，明明只有两个人，却丰盛得仿佛一大家子的晚餐。

傍晚时她还开心她乐意给她分享同事间的趣事，入夜后却突然沉默，刚才畅谈八卦时闪闪发光的眼神消失无踪。

她知道她是压抑的，只是她的不动声色，让她不知从何关心起。

“夕姐我觉得我活到现在活得好失败啊。”虞栾小声喃着，手轻轻摸着小腹，“被男的骗钱骗感情，还去打胎，小时候看小说才会出现的情景出现在自己身上时原来是这么的荒谬。在我家那边，打过胎的女孩是没人要的，连糟老头都嫌弃，你说我爸妈知道了会不会把我头都给拧下来，他们可还指望我的彩礼呢。毕业后我碌碌无为，工资到现在也没升多少，每个月只能用信用卡维持着入不敷出的日子，没有男朋友也没有钱，更没有精彩的生活，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你说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促进经济流通吗？”

祁珣夕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像在恐惧着屋内的某个东西，炽热的皮肤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我们不必在他人的看法下活着，你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为他们。他们怎么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最重要的，就是让自己过得开心……”说到最后她突然缄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呼吸骤然变得急促，睁大眼睛紧紧抱住虞栾，自言自语道，“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虞栾终于控制不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祁珣夕眼神黝黑得像深不见底的黑洞，映着哭得撕心裂肺的虞栾。

外头是万家灯火，屋内相拥取暖的两人显得如此的渺小脆弱。

“我一直在做噩梦……”虞栾哽咽，哭到打嗝要断气了也坚持说着，“我总是梦到那个小孩……它问我为什么不要它……它说它好孤单……好冷……它想见我……每天都会梦到……我感觉我要被它逼疯了……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你没错，错的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的。”

祁珣夕明白一切只是虞栾的心理作用，那只是一个未成人形的胚胎，是没有自我意识的一团细胞而已。一切都源于她的负罪感，讽刺的是一切的始作俑者说不定还在某个地方逍遥快活继续坑骗别的女孩。

虞栾已经完全陷入自己构造的幻象中去，如痴醉般轻呓着，“十个月后它就出生了……它会哭会闹……然后长大……叫妈妈……会去幼儿园……”

“我们送它吧，让它可以安心地找到妈妈。”祁珣夕低下头，看着她红的跟兔子似的双眼，哄小孩似的轻语。

“送它？”虞栾呆滞地看着她，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下。

“嗯，送它，它一定是舍不得你，所以才一直来找你，但是我想它也一定不喜欢看到你这样伤心难过。所以我们要去告诉它，你过得很好，我们也希望它过得好，让它尽快去找妈妈，不然它的妈妈就会像你一样在这里哭泣了。”

祁珣夕擦着她的泪，发现她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那我们就去送它吧。”虞栾突然开窍，用手抹了把脸站起来，踩着小碎步迫不及待地去玄关处换鞋子。

“你说我们要怎么送呢？”路上虞栾嘟囔着，现在的她就像小孩似的，走路蹦蹦跳跳，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你觉得它会喜欢什么呢？”小区夜里开的店不多，两人最后来到了便利店门口。

“我感觉它会喜欢这个酸奶……”虞栾站在冰箱前挪不动脚步来。

祁珣夕一眼就认出这个酸奶是她平常喝的牌子，“那我们就买点它喜欢的酸奶吧。”

“哦那个鱿鱼片它应该也喜欢，还有那个梅子。”虞栾的身影在店里晃荡着，拿的东西无一例外都是平时自己吃的零食。

祁珣夕看着满满一柜子的酒蠢蠢欲动，虞栾的碎碎念让她冷静下来只好作罢。

幸好虞栾没戴眼镜，祁珣夕才可以偷偷地用自己的手机还钱，不然明天她清醒过来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两人领着两大袋零食来到小区旁边的公园，虽然已是深夜，但还是有零星的几个小孩在玩，时不时能听到家长对他们的喊骂声。

祁珣夕变着法的变出一只小羊的玩偶放在堆成小山的零食上面。

“有这么多吃的，它应该会很开心吧。”祁珣夕摸着玩偶的头说着。

“这个小羊哪来的，怎么是绿色的。”虞栾跟着摸玩偶头。

祁珣夕浅笑，这羊也是误打误撞在旁边的店离看到的，红蓝绿三个颜色想了想还是拿了个绿的。

“有什么想对它说的吗？说完它今晚就要去找妈妈了。”

“想说的……”虞栾突然认真地端详起玩偶，倏地抓起来紧紧抱在胸前，“对不起……是我没能力保护好你，没能让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这些零食都是我喜欢的，你应该也会喜欢的吧，毕竟你总是来找我。下次遇到个好妈妈，不要再遇到我这种不负责任又没能力的人了，要记得开开心心的长大，不要被人欺骗了。”

刮过耳边的风夹杂着轻微的啜泣声，虞栾紧紧抱着玩偶，恨不得把它嵌入身体里，祁珣夕很识趣地默默走开。

小孩的精力好像没完没了，几个人大晚上还在跑跑跳跳互相追赶打闹，家长忙着聊天也只是敷衍地嚷了几句就此作罢。

虞栾跟玩偶的对话就像蚊子一样时不时飘到她耳边，没能激起她的八卦之心，只激起了耳朵无名的痒。

直到小孩的吵闹声消失，祁珣夕才勉强撑起蹲麻的下半身去看虞栾的情况。

玩偶正坐在桌上对着虞栾，半开的零食袋东一袋西一盒散落着，东西太多一些未开的被放在地上，虞栾正趴在玩偶身前看起来像睡着了。

祁珣夕刚拿起袋子收拾残局，虞栾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夕姐今晚谢谢你，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我都怕你憋坏了，你总是有心事也不跟我们说一个人憋在心里，大家一直都很担心你。”

“原来你们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到头来还是让你们操心，我还以为我一直做得很好的，至少可以照顾你们。”虞栾苦笑，对自己的表现有些失望。

“你们三个哪个不是我一手拉扯大的。”祁珣夕边收拾零食边感慨，“哪次喝的大醉不是我把你们拖回宿舍，吐了还要换衣服，又要帮你们应付考试，我才多大年纪就有你们这三个不省心的女儿。”

“那以后还是改口叫你祁珣夕妈妈吧。”

“还是叫姐姐吧。”

东西已经收好，只剩小羊玩偶孤零零伫立在桌上。

“它会找到好妈妈的吧。”虞栾深深地看着玩偶问道。

“会的，它一定会的。”

虞栾走在前头，祁珣夕最后看了一眼玩偶，无声地说了声保重。

玩偶褐色的双眼注视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直到周围又恢复到寂静之中。

“要跳舞吗？”屋内放着轻缓的古典乐，两人在昏暗的屋内用完了晚餐，期间闻夏还开了葡萄酒，两人都浅浅地喝了些。

“我不会跳。”奚渡清摇头，怕自己不会跳出丑。

“很简单的，你跟着我的步子走就可以了，来试试吧。”

她不由分说地拉过她，一只手牵着，另一只轻轻搭在腰上。

“跟我就可以了。”她在她耳边说着，带着酒精的气息撩过她耳边。

步伐时而向前，时而向左，闻夏看她的眼睛幽暗得深不见底，她就像被吸住了一样，连自己能完全附和她的节奏都没察觉。

“很简单吧。”闻夏抬手，她原地转了个圈，再次跌进她的怀里，鼻尖擦过鼻尖，又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心里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悸动，在不断壮大动摇着她的理智。

“是我天赋异禀。”她心慌意乱，像暗恋的少女不敢看她眼睛，在屋内四处躲闪。

“为什么不敢看我。”闻夏突然揽过她的腰，贴在耳边说着，气息不断撩动着鼓膜，她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厉害，理智也开始处于下风。

“有什么好看的。”她嘴硬。

“我想看你，想把你的样子刻进我的脑海里记一辈子。”闻夏说时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在说一件人生重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