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枪脱手

九月初六黄道吉日，宜嫁娶。

身为皇室子女，顾念歌早就知道自己的姻缘由不得自己做主，能够嫁给自己幼时玩伴对她来说已是万幸。从顾念歌得知要嫁去楚国联姻的那天起，她就开始盼着大婚之日能够早些到来，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这位传闻中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楚大皇子了。

待到大喜之日两人再次见面时没有十里红妆、没有祭拜天地、没有洞房花烛，甚至连身份都变了。

他们相见在......青楼。

戏台上心可正在练习刀马旦的花枪，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翩翩公子。心可一眼就认出了男子腰间佩戴的乾坤玉佩，这对玉佩世间仅有。早就听闻楚国送来一位皇子来吴国当质子，怎么又是他？

心可一时失神，手中的长枪脱手而出。

楚无戈面色铁青，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一杆长枪插在地上矗立在自己的面前。

咣当～

长枪应声倒地，所有人闻声吓得连气都不敢喘，揽月楼上下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匍匐在地。只有心可一人不知死活急急忙忙跑下台冲着满脸铁青的楚无戈娇滴滴道：“公子没事吧？奴家不知轻重惊扰了公子，奴家这就向公子赔罪。”

说完心可就歪着身子朝着楚无戈怀中靠去。谁知他只是一个侧身，心可一个扑空重重摔倒在地。

心可并不死心，利索爬起之后又好似八爪鱼一般攀上了楚无戈的臂膀。他想也没想就将心可用力推开，怒叱一声：“成何体统！”

体统？

心可心中冷笑，大婚之日你来逛青楼还惦记着体统？

跟在楚无戈身后的锦衣男子看着顾念歌手足无措的样子，笑着说道：“素来听闻揽月楼与众不同，姑娘们都是出身大家闺秀，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本王倒是开了眼界了，揽月楼的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啊。这投怀送抱的手段果然浪荡。”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向心可投来愤恨的眼神，心可倒不以为然。

揽月楼再怎么高雅，说到底还是青楼。就算这里面的姑娘曾经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眼下不也是沦落风尘吗？

普通的风尘女子若是命好还能赎身从良，可是这揽月楼若是没有那一位的允许，谁都别想从这里赎身出去。

跪在地上的柳妈妈见锦衣男子说话，紧忙起身解释道：“平王息怒，这丫头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别和她一般见识。”

心可转身攀上平王的胳膊，娇滴滴说着：“奴家除了会唱戏，琴棋书画也略知一二。不知王爷是想要听琴觅知音呢？还是想要与人对弈呢？您想要什么奴家做什么就是。”

男子还未说话，身后的楚无戈冷言说着：“就凭你也配染指琴棋书画？”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心可的心口，她终于笑不出来了。眼底闪过一抹苦涩：“我不配。”

以前的她不配，以后的她更不配。

曾经的她鲜衣怒马英姿飒爽，自然不会染指琴棋书画。如今的她屈意奉承低贱如尘，自然不配染指琴棋书画。

柳妈妈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楚皇子息怒，这丫头您若是不喜欢，换一个就是。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丫头气坏了身子。”

楚无戈看着衣衫暴露的女子，不知为何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个一身戎装飒爽英姿的身影。当他满心欢喜筹备大婚的时候却传来了顾念歌战死沙场的消息，听闻这个消息后他也曾派亲兵前去寻找顾念歌的尸首，只可惜战事残酷，顾念歌居然连个尸骨都没能留下。

今日原本是二人的大婚之日，他连新娘的面都没见到就面临着天各一方的结局，楚无戈本就心情烦闷此时看着眼前这个搔首弄姿的女子一时间怒火中烧，恶语相向。

“还不滚远点！别在这脏了我的眼。”

心可恶狠狠地瞪着男子，脏？我虽沦落青楼，却是连牌子都没挂出来的清倌儿。你凭什么说我脏？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好心救你，让你活活淹死算了！或者刚才长枪脱手时就该再用力几分扎死你！

但这些话心可只能在心中诽腹，面上还是得讨好地笑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平王终于开口：“这丫头虽然荒唐，却也有趣。不如今晚就让她伺候本王吧。”

柳妈妈听闻有些为难：“王爷有所不知，这丫头入揽月楼还不足一月，还没挂牌呢。”

“不摘牌子，只让她给本王唱唱曲儿，陪本王下下棋什么的。”

“奴家多谢王爷抬爱，只是奴家实在是配不上琴棋书画的高雅。不如等几日后奴家的牌子挂出来王爷再来给奴家捧场。”

心可突如其来的冷淡出乎平王的意料，平王愣了一下之后爽声笑道：“好，那本王等着过些日子一亲姑娘的芳泽。”

两人选了其他姑娘之后就去了二楼雅间。

柳妈妈安顿好二人之后就急匆匆追到心可的房里：“心可啊，不是妈妈逼你接客。你想想啊你没挂牌之前要是能得了平王的青眼包了你，你就不用整日迎来送往了。”

心可很清楚，如今她已不再是享受万民拥戴的护国公主顾念歌了，她只是以色侍人的青楼女子心可。

“柳妈妈放心，我不会像其他姑娘一样三天两头的不舒服让妈妈为难。等过几日挂了牌我定会成为这揽月楼的头牌。”

原本应该在楼上雅间春宵一刻的楚无戈不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心可的房间里。

“你到底是谁？”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心可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楚无戈发现了吗？

心可还没有想出什么理由能够搪塞过去，楚无戈突然伸出手死死掐住心可的脖子，楚无戈的手越来越用力，心可逐渐变得呼吸困难，心中却有几分欣慰：看来这小子听了我的建议，真的有勤加习武，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弱不禁风。

楚无戈看着这个女子呼吸越来越急促终于还是松了手。

“是谁派你来接近我的？”

“楚皇子说的奴家不明白，奴家只是一个风尘女子......”

楚无戈再一次狠狠掐住心可的脖子，像是一个活阎王一般浑身散发出浓烈的杀气：“再不说实话，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