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唯本心不可辜负

等到顾思安离开之后，顾念歌又将目光移到了兰掌柜身上。

兰掌柜感受到了顾念歌的目光审视，她也知道，自己如今在殷都，明面上的身份不过是一个糕点铺的小掌柜，这样堂而皇之出现在公主府，已经是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若是留在公主府过夜，更是百口莫辩。

可兰掌柜现在实在是放心不下顾念歌的身体。当日初见顾念歌的时候是兰掌柜的确没有死心塌地跟随顾念歌的想法，可现在，她们已经风风雨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现在早就对顾念歌有了改观。说句僭越的话，在她的心中，顾念歌已经是一个如同家人一般的存在。

“主子，您就让我留下来照顾您吧。如今您大病初愈，身边少不了伺候的人，喜儿姑娘又不在这里，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看着兰掌柜情真意切的样子，顾念歌也点头同意。

她不是不知道兰掌柜心中的担忧，但她也很清楚，自己在吴国的所作所为，迟早有一天会传到顾国，那些事情，可不是她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到时候兰掌柜身份的暴露，不过是时间问题。如今她也是真的想要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听自己说说心里话。

当顾念歌将自己心中所有的委屈尽数倾诉之后，顾念歌原以为兰掌柜会和顾思安他们一样，有着很强的反应，却没有想到，兰掌柜则是一脸平静看着自己。

“主子，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您现在还是太过年轻，所以心中总是会有许多放不下的东西。等您到了属下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这个世上不能辜负的唯本心而已。”

这句话从来掌柜的口中说出来，不仅没有丝毫说教的味道，反而有几分长者的从容淡定。

顾念歌许久没有说话，兰掌柜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刚想要开口请罪，一抬头就看到了顾念歌正红着眼眶看着自己。

顾念歌幼年时就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母妃别逼死，从下她就没有体会过来自长辈的疼爱，方才兰掌柜的话，戳中了顾念歌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顾念歌甚至觉得，倘若母妃还在世，是不是也会这样循循善诱同自己说话。

“兰姑姑说的对，最重要的唯本心而已。”顾念歌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柔软，甚至带了一丝女儿家才会有的撒娇味道：“似乎从没有人和我说过这样的话，兰姑姑谢谢你。”

兰掌柜看到顾念歌红了眼眶，心中也是一软。她知道顾念歌虽然外表坚强，但内心其实十分脆弱，特别是在亲情这一方面。她轻轻叹了口气，像一个真正的长辈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主子，您若是不嫌弃，以后就将我当作您的亲姑姑吧。”兰掌柜的声音柔和，眼中带着一丝慈爱，“我会尽我所能，照顾您，保护您。”

顾念歌听着兰掌柜的话，心中的壁垒终于被打破，她忍不住眼眶一热，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兰姑姑，谢谢你。”

兰掌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陪在顾念歌身边，给她提供了一个温暖的肩膀。在这个时刻，她不仅仅是顾念歌的下属，更是她的朋友，她的家人。

或许是有了兰掌柜的开解，原本还心乱如麻的顾念歌，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本心究竟是什么。前半生她拼了命的建功立业，只不过是想要让弟弟过得好一些。如今她已经明白，有很多事情终归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兰姑姑，你可知阿无的大婚是什么时候？”

当兰掌柜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也是一惊：“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

看着兰掌柜满脸惊讶的样子，顾念歌只是微微一笑：“兰姑姑您说的对，本心不可辜负。我前半生背负了太多不该我背负的东西，漂泊无依。现在我是整的想要找到一个稳定的归宿，所以我想要当面问问阿无，他说过的话可还作数？若是作数，便是天罗地网我顾念歌也要撕出个口子。但若是不作数......”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念歌的神色明显落寞下去，随即顾念歌抬起头冲着兰掌柜微微一笑：“若是不作数，到时候兰姑姑可愿意随我一起归隐山林？”

兰掌柜只是捏着顾念歌的手，柔声细语说道：“便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始终跟随主子。”

或许是因为兰掌柜的这一句话给了顾念歌一种支撑的力量，方才还有些难过的顾念歌，瞬间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还有思安、空青和喜儿，到时候买个小院，就像当时在别院时一般，兰姑姑觉得可好？”

说起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兰掌柜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意。顾念歌却突然想起方才空青的异常，提出让兰掌柜陪同自己去看看空青。

两人在前往偏房的路上还有说有笑，顾念歌甚至还嘱咐兰掌柜明日做几样空青爱吃的点心，她也知道，自己昏迷的这些日子里，空青这孩子肯定是日夜兼程从楚国赶到殷都，然后又日夜守护在自己身边。

可是当顾念歌赶到偏房的时候，却发现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空青平日里随身携带的药箱和一张字条留在桌上。

顾念歌看着字条上，空青说自己想要去进山采药编撰药书，并没有多想，只是摇摇头笑道空青已经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顾念歌醒来的消息一夜间传遍了殷都，次日顾承弘一上朝，案头就已经堆满了弹劾顾念歌的奏章，群臣更是纷纷上奏，要求严惩顾念歌丧期兴兵，临阵抗旨的罪名。

顾承弘放眼望去，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顾念歌求情。顾承弘想起在公主府时，见到顾念歌浑身的伤痕和空青所说的那些话，他的心中也有一些动摇。

顾承弘想要为顾念歌开脱，一直在朝堂上默不作声的顾唯君这个时候却站了出来。